*7400字，接上篇【不是的】，读了读发觉其实也可以当独立看。

*文风善变，不甜不苦的后续，OOC注意。

……

……

01.

宾斯教授絮絮叨叨地讲起了一段魔法史，嗡嗡的语调像是一款毫无感情的播报机连续地吐出之前设定好的长串文字。

窗外的阴翳明明暗暗，哈利低头，从课本里抽出一小片画着校徽的羊皮纸。

近期他总是无法安定地听课，所以在课本里夹了许多这样的小纸片，心烦了就抽出来划划。

短暂地躲避在墨水与纸片交汇的世界里，痛楚也许会轻一些，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因为他的秘密……他不能说，只能咽在肚子里，任它生根发芽了。

校徽的外圈画好了，笔尖戳上羊皮纸。校训是什么来着？嗯，眠-龙-勿-扰。

一笔一划地补完了它，哈利盯着眠龙的字样发呆，褐色的细线将它圈出来，一遍一遍将每个字母描得又黑又粗。

眠龙，德拉科。德拉科，德拉科。

金发少年落座在教室的后排，靠着身边的天鹅绒窗帘闭目养神。发暗的日光映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浅金色的头发也不像以前那样柔顺，眼下的乌青比之前更加明显。他瘦了啊，下巴显得比以前更尖。

德拉科侧身倚着，四排前的哈利回头盯着他看。

在听课，在休息，还是睡着了？

没有均匀的呼吸起伏，但应该还是睡着了吧。看样子，他最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啊。

哈利很想接近他，关心他，可每当他靠近他，德拉科总是刻意的退开，离他远远的，让他根本来不及问出那句为什么。

自从对方当着他的面撕掉那只纸鹤以后，他们已经两个月没有说话了。德拉科单方面的、宣布战争已经开始，他们应该划清界限，你是你，我是我，不该再往来。也表明他不再对他有其他态度。

——你从未看过它里面的字对吗？现在也不用看了。

纸鹤被撕碎的同时，哈利的心里有一部分懵懂的东西也被撕碎，和那些碎屑一起掉在了地窖的地板上，被德拉科的火焰咒吞并了。

你有过，心痛的感觉吗？当炙热的心情被对方亲手斩断，当牵紧的心弦由于思念日夜揪得生疼。他的生活一帧一帧在你身边跳动，可你只能看着他的片段经过，不能参与其中。这多像两条无法交错的平行线。

他是马尔福，而我代表邓布利多军，只要伏地魔还在，我们总会成为敌手。

而现在，命运的齿轮已经在转动，立场像两只大手把两个人紧紧揪住，扯开，越扯越远，他们一方将会战死、被俘，他们将老死不再往来。

不！！！哈利低吼。羊皮纸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画得面目全非，羽毛笔尖折断了，墨水将他的手和书页溅得斑斑点点。

可那些玫瑰花呢？星象图呢？未送出的话呢？它们的的确确存在于过去，他们曾经并肩在图书馆里阅读，，回想起来仍使他的胸口发痛。

好痛，痛得就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了。

浅金色的睫毛颤了颤，灰蓝的眼睛缓缓睁开。德拉科晃晃发昏的脑袋，在困意讨论与平缓讲课声中感受到了一丝格格不入的东西——那是隔着四排远的一双绿眼睛。

他盯着他看，目光沉沉，就像已经看了他一万年。

是波特啊，波特早啊。他冲他扯了一个标准的假笑。他本该避开他的，他知道。可他就是这么做了，既没有用书挡也没有低下头，只是冲他笑。

行为失控了，算了，要怪只怪最近太累了。

咔擦。是坚冰裂开的声音。你以为的坚硬壁垒总是在一瞬间碎裂得像磕到石头的薄鸡蛋壳。涓涓温暖从裂缝里灌入，使人包裹在层层安逸与温柔的云朵里。

我是你的敌人，你要离我远点。眯着的灰蓝眼睛似乎这样对哈利说。

而这瞬间，哈利豁然开朗。

或许……不是所有你以为的都是你以为，世界还在运转，他们还在一间课堂，时间滴答作响，一切尚未定局，还来得及改变或者扭转，而他还未迈出脚下的那一步。所以，不必沉溺在空想，他得自己寻找答案。

寻找他和德拉科的正确答案。

 

 

02.
一切的绝对都是在相对的条件下建立的。

没有绝对的立场，没有绝对的利益，没有绝对的爱恨。鱼缸里跳出的鲤鱼未必不能活在深海里。立场不同，可他们未必不能跨到对方那边去。

他们的恩怨在战争即来的气氛里微小如沙粒，可这场战役在人类长足千年的发展史中却也细小的无足轻重。

历史的洪流可以卷走所有，片刻的光与影、黑与白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没必要计较德拉科的几句口舌之快——没准德拉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他想要跟着他，就迈步到他身边，单纯的这样做就行了，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就算天上地下伸出再多名为立场的手将他们撕扯开来，他，哈利波特，只要不在乎这么多，就不会不堪其扰。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便能释去重负，多简单。

哈利拽住了德拉科的袖子，课后回礼堂的路上，像个老朋友一样对他打招呼，即使他冰冷冷的撤开哈利也没有松手。

“德拉科，你去哪里？干什么去？喔，你瘦了很多，最近是不是没有吃好啊？啧啧，眼圈越来越重了，看样子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吧？”哈利婆娑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打量着德拉科，语调轻快地扯着家常。

德拉科的瞳孔微缩，咬咬牙抱臂，又露出了这两个月来的一贯表情——厌恶。

“走开，救世主。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做了？”他斜睨，仿佛在看一个小丑。

“要我说，你有空就该去陪你的红毛女朋友，没准她现在正和韦斯莱崽还有泥巴种哭鼻子找你呢。”

嗯，冷淡、疏远，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接下来他就该逃走了。德拉科还是那个德拉科，他总是想给自己造一层可怕的壳，将人吓走后他便能安心地躲在里面，逃避自己恐惧的东西。

牵着袖子的手扯紧了，哈利的嘴角上扬了，“你可以这样说，没关系，我不在乎。”

他走近了德拉科，德拉科却皱着眉头退了两步，气势如被扑灭的火苗一样迅速消散，踉跄了一下靠在了身后的石柱上。

“我在关心你，德拉科，我们两个月都没有说过话了，我想问你过得好不好。”

“我过得好不好……关你，什么事……”阳光投进玻璃，在地上映照出好看的几何图案，德拉科垂下头盯着那些交接整齐的石板，时间变得缓慢，脚底像针扎一样。

他必须走了，他必须走了，再呆一会他就忍不住去想美好的过往。

波特可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啊，他想，他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

“当然关我的事，德拉科。你过得好不好一直都关我的事。”见德拉科忧愁的样子，他又咧嘴一笑，“怎么这么嫌弃？难道说你希望我还叫你马尔福？”

“波特……”

明明之前的决裂已经造成了两个月的“正常”，明明已经成功割裂了他们的关系。为什么波特还会这样？为什么他还是不明白这样是不对的？为什么他就不能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和他这个准食死徒划清界限？

“波特，”德拉科叹气，“离我远点，别再找我了。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我……”

拥抱堵住了他的话。

哈利大力抱住了他，两个人在石柱后面，仿佛离川流不息的杂声离他们很远很远。

“我，要，跟着你。我，得，跟着你。我，必须，跟着你。不管你是，马尔福，还是德拉科。或者两个都是，我就是要跟着你。你别想走，别想一个人承担那些不该承担的东西。别再逃了，你回来吧。”一字一顿，感情满溢。

哈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抖，只是把怀里的人按得更紧。啊，对方也在莫名的颤抖，似乎想往后躲，却无路可退，接受了这样的温情。

哈利不知道，德拉科曾经幻想过无数回与他相拥的情景。要么在五月的阳光里，要么在挂满礼物的圣诞树边，所有的陪衬都是温馨又美好，绝不是这般的冰冷苦涩。

他们是不可能以幸福的方式相拥的，以后也不会。

“波特，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德拉科在怀抱里推搡。并不是真的用力推（他的力气比哈利大），只是一味地重复手上的动作，一下一下地发泄对方的身上。

他不知道哈利在发什么傻，哈利也不知道他背负的是什么任务。他现在进退两难，时不时就要崩溃掉了，在这种时候如果不站好队伍，黑魔王很可能会责怪他的父母。他也知道，只要哈利向他伸手，他就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那瞬间他会忘记所有的不快，贪恋有他在的半晌时光。

可他不能，他不能，他不能。

当德拉科放下抵抗的时候，哈利悬着的心也渐渐沉入大地。他轻轻抚摸着他颤抖的脊背，希望能给对方一点力量。

他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他不了解马尔福，不了解食死徒，不了解伏地魔，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进攻，不知道他们将要怎样杀死他，不知道霍格沃茨究竟能保护他到什么时候，不知道最终他们会不会兵戎相见，最后会不会是德拉科捅他一刀。不知道，不去想。世界这么大，总容得下两个偏执的人吧？

“我不想，波特，我真的不想……”德拉科抽噎着，耳语般的轻音一遍一遍诉说。他在哈利的拥抱中颤抖，好像哭了很久很久。

再后来的情节哈利就想不起来了，醒来时他躺在一张不算陌生的床上，旁边空出来的枕头被子的位置上还残余着淡淡的香水味，而德拉科已经早早的离开。

至于拥抱过后，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他一概不知道。情况和上次一模一样，记忆断在了德拉科抽噎和诉说之后，仿佛是故意而为，遮住了对方的脆弱部分。

哈利叹气，摇头晃脑地爬起来找鞋子。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虽然脑子不记得了，可身体会记得。腰酸背痛啊，好像挨了几下痛打。他脱下衬衫转过身看镜子里的脊背——有几片小小的，不起眼的淤青。颈上还有几口小小的红点。

黑发男孩总算舒了一口气。

德拉科当时是哭了吧，他一定絮絮叨叨地向他说了很多吧？那么……他一定将压力倾倒给他了吧。

那样，就好了。

剩下那些记不起来的事，就不用再执着了。

 

 

03.
掩饰就是解释的一种，没有例外情况。

隔天他们擦身而过，哈利明显地察觉了德拉科的不安。

那时后者正和格林格勒斯姐妹在墙角说话，看见哈利走近了，德拉科吞咽了一下，故作镇定地凑近了两个漂亮女生。

阿斯托利亚抬头张望着哈利，被德拉科按了回去。他故意与她们谈笑风生，气氛暧昧极了，仿佛哈利只是个路人，随随便便应付掉了。

哈利只是笑笑，大方地过来找他闲扯。

“喂，马尔福。”哈利走近三人，自顾自地将手里的书拍在了德拉科的怀里——《古籍占星图谱》，“马尔福，我的占星还是那么糟。你什么时候有空，再帮帮我？”

他究竟想干什么啊？德拉科接过书，又推了回去，“找我不如找去万事通，况且，”他眼睑低垂，揽过了阿斯托利亚，“我没空。”（阿斯托利亚：啊？）

哈利不得不承认看到那一幕时心头确实一紧，可那颤抖的睫毛，紧抿的嘴唇和逃避的目光出卖了他。

嗯，他是马尔福啊，演戏就像捏假笑一样频繁。

“如果你不打算帮我，这书就存在你那里，留到平斯夫人发现为止吧。”

还没等德拉科反应，哈利后退两步，转身快步离开了。

 

 

04.
今晚，黑发男孩又出现在了德拉科的卧室里。

那时他刚接了家里派来的猫头鹰，除了布置观察邓布利多的任务外，信里的寄语和片段的关心也沉重得让他抬不起头来。

每当缓不过劲来，他就一个人站在天文塔上吹风，虚度时光，对群山和星夜诉说他的秘密，分享他的压力，直到足够困了才挪回宿舍休息。

哈利的出现让他原本平静的心绪又激起千层浪花，他愤怒地扳住他的肩，想像丢垃圾那样将他丢出房间。

“波特！你给我起来！你以为你是谁？你竟敢？！”

哈利赖兮兮地笑一笑，“德拉科，之前是你先起头闹我的，还记得吗？”他掰着指头数，“纸鹤、玫瑰花、甜点、星象图……嗯？闹完了就想走？不允许我追回来吗？”

追回来？追什么？德拉科的大脑当机了，刚刚润过的眼圈再次湿润了，他揪住哈利的领子，将他踩在床上，冲他大吼，“谁都可以，你不可以！”几滴凉凉的泪水滴在哈利的面颊上。

“我不可以？我偏要这么干。德拉科马尔福，我们两个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想让我永远不再找你，你他妈想都别想！”哈利回吼，在德拉科的脚下撑起身子挣扎着坐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德拉科“嗖”地抽出魔杖，抵着哈利的脖子。

“就算这样，你还是要来找我吗？”德拉科阴阴地问，踩在哈利身上的脚更用力了。

“要！妈的！你还欠我一份占星功课！不，还有这两个月的份，你他妈统统都得教给我！”还有玫瑰花，还有纸鹤，还有那些甜到掉牙的甜点，你撕掉的纸鹤里那句话……那些你欠我的，统统统统，都得还给我啊！

“你想摆脱我？休想！”他听见自己这么喊道，然后踩着小腹的脚便移开了。

“好啊！星象图是吧？占星课是吧？我教你啊！”

下一秒，哈利的衬衣被人粗暴地卷上去了，整个人被反钳着按在床上，魔杖尖刺戳在他的光滑的背上，渐渐如烟头一般变得滚烫。灼烧感直冲后脑，痛得他蜷起来大叫。

“星象图是吗？星象图是吗？”又点一个，再点一个，哈利哑声叫着，无法动弹。

原来这就是前几夜记不起来的片段吗？之前德拉科也这样粗暴地发泄在他身上了吗。他痛到无法思考，泪水沁了出来，呜呜叫着，“德拉科！啊！德拉科！！”

声音逐渐染上了鼻音，越喊越哑，变成嗫嚅。

他只是想和德拉科安静地呆一会儿，怎么就这么难，怎么就这么难，怎么就这么难……

哈利的抽噎唤醒了正在发狂的德拉科，魔杖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咕噜噜地滚到了床下。皮肤上斑斑点点的新伤提示着他的罪行，他亦掩面哭泣，胸口贴着哈利的背，将他拥入怀里，泪水啪嗒啪嗒地打在了黑发少年的肩上背上，久久没有平息。

之后的事情哈利记不清楚了。再次从床上爬起来时天已经大亮，宿舍的桌上放着一盘点心，在它旁边放着一本旧书——《古籍占星图谱》，信的一角从书里露了出来，信上重复着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05.

眠龙勿扰，眠龙勿扰，眠龙逃跑了。

那之后哈利有很多天没看见德拉科的人影。

当他想见德拉科的时候，就拿出日记本添上两笔。一是发泄自己的心情，二是担心再中遗忘咒将之前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为什么德拉科希望他忘记，为什么他拒绝他再忆起晚上发生过的事情？当哈利从盥洗室的镜子里看到背上淡掉的新疤时平静的世界再次起了波澜。

几个圆圈点成的图案，并不是随意排列的，那是天龙座，那是德拉科。是他的名字德拉科。

他把名字烙印在哈利的背上，是为了泄愤，还是故意为之？

“他的做法是很奇怪，既希望你忘记，又希望你永远铭刻在心。这样矛盾的做法究竟是出于什么呢？”赫敏打开书，用羽毛笔比划着。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也许他还在寄希望于未来，当你们的隔阂消除了，再将你的记忆还回来。”

先任性的抹去……再还回来？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还回来？

什么时候才能回得到从前？

德拉科，你这个混蛋！你这个自私鬼！你这个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家伙！！

——来，接受一支玫瑰花吧。

——你真的没听课啊波特，每一颗星星都画错了。

——救世主傻宝宝，你就这样怎么拯救世界哦？

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

 

 

06.
德拉科恍恍惚惚地走在走廊里，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回宿舍睡觉了。最近他一直窝在有求必应屋里，寻找着行之有效的应对办法。

不论是哈利还是黑魔王都让他焦虑万分，不论站到哪一边都无异于走高空的钢索。一不小心坠入悬崖，父母也要一起受苦。他无法一逃了之，也不想伤害任何人，只能苦苦挣扎在黑暗低端，呐喊在无人的深渊。

繁复的屋门前，哈利已经盯着活点地图倚着门抱臂等了很久。那时他正拿着写好的信往里走，信封字迹被哈利一览无余。

“噢噢，‘致格林格勒斯’？我猜你这次又要胡诌，说它是你的情书。”

见德拉科木讷地开口，哈利又挥挥手，“不用在意，我不插手。”

确实不是情书，是情报。德拉科苦笑，表情终于松懈下来，“波特，你真是阴魂不散啊。没痛够吗？”

心里却叫嚣着：快走啊，波特，你快走。我还会伤害你的，快走啊。求求你快走吧，走啊。

“我啊……没关系。”哈利眨眨眼，似有不适地抬了抬肩，将手里的书塞进了德拉科的怀里：《古籍占星图谱》。

“再帮我画张图吧德拉科。别说你忙，我现在就要。”

繁复的屋门重重打开了，德拉科傻眼了一秒，接过书闪进了缝隙里。

逃啊，逃啊，逃啊，他还是得逃离他的身边啊。

波特，你啊，为什么不能像斯莱特林一样啊。

倚着石门的德拉科忽然觉得手里的书像石块一样重，手指刚插进合住的封皮里，一页羊皮纸滑了出来。

那会是什么？一页空白的羊皮纸、写满题的占星作业，还是一些埋怨他的话？他都没发觉自己的手指在颤抖，快要握不住它了。

波特会怪他会怨他会训斥他，这是理所当然的，他欺骗了他的感情，他永远在躲避他，他……

——抱抱，原谅你了。

旁边画着星座图，歪歪扭扭的连在一起，他的名字，天龙座。

——抱抱，原谅你了，德拉科。

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德拉科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样牢牢黏在上面，手指一遍一遍抚摸那一句话，摸到发烫，摸到纸面起毛，摸到字迹湿润殷开，他的肩才开始小幅度的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抱抱，原谅你了，德拉科。

金发少年靠着墙，心里的破碎堡垒再次像蛋壳那样轻易的四分五裂。

波特啊，波特啊，波特啊，波特啊……

这个名字像铅块一样重，从默念变成了抽噎，重复了太多太多次之后，他终于像个孩子那样开始了嚎哭。

那是他喜欢的人啊，如果哈利就站在他面前，他很想很想再抱抱他。

哈利就在另一边倚着，与德拉科背靠着背，隔了一道墙。墙的那端是他跳动的心脏。

战争是开始了，那又怎样。

你站在伏地魔那边，那又怎样？

你清除我的记忆，希望我忘记，那又怎样？那又怎样？那又怎样？！

我们不是一样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吗？不是还可以见面吗？不是还有一万种可能性扭转局面吗？

德拉科，你这个混蛋，想甩掉我？你他妈想也别想！

你不是很希望我放弃你吗，我是不会放弃你的，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不论你多么想让我放弃，多么努力让我放弃，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绝不！

他就这样站着，仰头看着昏暗的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涌出来，整个脸颊都湿了。

战争是开始了，他们是该形同陌路，可那又怎样？！

没有交集就创造交集，没有机会就去创造机会，没有未来就去创造未来，没有什么可以斩断他的感情，没有！

不论过了多少年，不论他们将来和谁在一起，不论战争的结果如何，他是不会变的，绝对不会！

那天晚上，哈利一直靠着有求必应屋的门口，眼泪与哽咽一直没停下来。

眼睛已经肿胀到看不清楚，疼痛从喉咙蔓延到胃里，一抽一抽地痛，想吐的感觉忍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泛白才踏上返程。

 

 

07.
后来，德拉科没再回信，将《古籍占星图谱》亲自插进了原来的书架里。

再后来，哈利还是从平斯夫人那里借到了这本书，打开封皮，里面掉出了一截短短的羊皮纸。翠色的墨水写成了一句无头无尾的话：致最亲爱的达芙妮。

一句暗语？

哈利笑笑，抽出纸片，将书放了回去。

继修复消失柜失败的第数不清个晚上，凌晨三点，一身黑衣的德拉科拖着疲惫的身体钻进了他的寝室。

床上，那个熟悉的黑发少年已经熟睡了。

呼吸均匀，踢乱床被，四脚八叉，毫不客气。

德拉科确认了好几次才确认这一幕竟然不是他的幻觉。

——我，要，跟着你。我，得，跟着你。我，必须，跟着你。不管你是，马尔福，还是德拉科。或者两个都是，我就是要跟着你。

——你别想走，别想一个人承担那些不该承担的东西。

——别再逃了，你回来吧。

你这个，傻波特。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轻轻揉弄他凌乱的黑头发。哈利咕哝了一句梦话,柔柔软软的名字正中了金发少年的心脏，他眼角柔和地俯下身子，像前几次那样，轻轻，轻轻地吻了哈利的额头。

他忽然感觉自己回到了家。

无论多么在外面心力交瘁，推门踏入房间时总有一个人在静静的守着他，等他回来，给他无限温柔。

尽管战争扔在继续，他们总有一天还是会对立。但他现在只想忘记负担，拥有眼下的片刻安宁。

月光闪过玻璃罐里的碎纸屑，窗帘被拉上了，德拉科脱下鞋子，轻轻，轻轻地蜷缩在熟睡的哈利身旁。哈利的心跳声稳定地跳跃着，是最有效的安眠曲，将他带入了踏踏实实的梦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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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这篇结束，前几篇的平行宇宙也就连接完毕了，或许还有一篇间谍梗，不一定写，在这里讲讲好了。

如你所见，德拉科往书里加了一页毫无意义的「致我亲爱的达芙妮」，而文里德拉科只管达芙妮叫格林格勒斯，连个随便的敬语和昵称都没有，它不是为了刺激哈利，反而是为了做间谍而打的铺垫。在有求必应屋那晚他也做了同样的觉悟，他要保护哈利。

所以在离校那晚，留下的信件开篇就是「致最亲爱的达芙妮」，内容却是诉说立场的无奈和几个魂器窝藏的地点，哈利一看就明白了是写给他的。利用这些信件哈利带着邓布利多军和傲罗们消灭了它们。

哈利后来的信件也夹在了《古籍占星图谱》里。这是一本存在感超级高的书。

整个平行宇宙的时间线如下：

【马尔福表白失败记】→【卧槽】→【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半页诗句】→【另一个梦】→【赴约】

哈哈哈写得倒是很开心

XD食用愉快！